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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巨匪“老洋人”(上)

2025-07-09 15:00 来源:网络 点击:77

中原巨匪“老洋人”(上)

老洋人并非洋人,他本名张庆,出生于河南汝州一个贫苦农民家中。因他长得身材高大,黄发深目高鼻,颇似洋人,所以后来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老洋人”。

还有一种说法是,张庆有一次听到别人说洋人如何厉害,他便愤愤地说:“我比洋人更厉害,我是洋人的老子!”因此人们便称他为“老洋人”。在中国人的观点看来,儿子怕老子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比“小洋鬼子”更厉害的,当然是“老洋人”了。老洋人两次拉杆子起事,都敢去触犯洋人,绑架洋人,以致各地洋人听说他来了,都到处躲避。粗粗排起来,民国以来,土匪中最早绑架洋人的大概也就是他了。

张庆10 岁那年,父母先后病故。他跟着哥哥张林艰苦度日,自小胆大、好打抱不平。1911 年夏秋季节,他家乡豫西一带连遭天灾,官府征敛不己,张林、张庆哥儿俩跟着乡亲们一起投奔白朗领导的农民起义军,转战豫、陕一带。

到1914 年,张林牺牲,白朗起义也遭失败。张庆返回临汝老家,改名张廷献,投入河南督军赵倜之弟赵杰率领的宏威军中当兵。

1922 年5 月,第一次直奉战争中,赵倜企图联奉反直,结果宏威军被直系冯玉祥部打败,被吴佩孚勒令解散。这时,张庆(张廷献)已在宏威军中当上了连长,率领所部及散兵300 多人拉杆起事。他从中牟南下豫西,一路经过宝丰、鲁山、栾川、卢氏等县,然后北向直指陕州(今陕县)。这沿路各县普遍是地瘠民贫,素来是蹚将产地。伏牛山、外方山、熊耳山、崤山几条东西走向的大山脉,从南到北依次排列,又成为蹚将们与官兵周旋的大好场所。因此,老洋人的队伍一路前进,一路不断有许多贫苦农民和人少势单的蹚将补充进来。

1922 年7 月中旬,老洋人杆子到达陕州城下时,人数已达数千人。陕州守备丁保成闻说前来攻城的杆首名叫张廷献,便派人打探此人是否就是当年驻守灵宝县的张连长。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丁保成便开门请降,并邀老洋人进城叙旧。原来丁保成当年曾在灵宝县巡缉队担任副领官,与驻军张连长时相过从,关系甚密。当下,丁保成置酒宴请老洋人,并宣布全体士兵加入蹚将队伍。老洋人喜出望外,立即任命他为自己的参谋长。在此稍事休整后,杆匪按原定进军陕西的计划,西攻灵宝县,逼进潼关。驻守潼关的党玉琨奉陕西督军刘镇华之命,率部东进援救灵宝守军。在陕、豫军的内外夹攻之下,丁保成建议老洋人放弃入陕的打算,沿豫陕边南下,就在豫西广大山区活动。

不久,老洋人招揽了张得胜、李明胜、任应歧、崔二旦、李老末、常建福、韦凤岐等大小30 余杆土匪,人马达到七八千人,匪势大炽。老洋人被称为“老架子”,又称“总架杆”。

声势壮大的老洋人,使直系军阀首领、直鲁豫巡阅副使吴佩孚和河南督军冯玉祥大为不安。他们制定了三路合剿的计划,企图在豫西将老洋人股匪一举歼灭。但老洋人也非等闲之辈,他利用军阀之间的联络破绽,成功撕开重围,于10 月23 日向东逃窜,在官军的围追堵截中,10 天之内,横贯河南省,从豫西一直打到皖西。其间,数千名匪徒高举着“河南建国军”的大旗,呼喊着“打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口号,沿途经过鲁山、方城、叶县、舞阳、郾城各县境,在京汉线上打垮了靳云鹗陆军第十四师的狙击,进入豫东。豫东各县驻军根本未曾料到匪队来势如此迅速,措手不及,以至上蔡、项城、沈丘、新蔡诸县城,相继被老洋人攻占。

老洋人杆匪在新蔡县盘下后,他便找来几十名精明强悍的蹚将,令他们装扮成客商、小贩模样,各人给了一些银钱自去置办行头、货物,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之后,让他们离去。11 月2 日夜,老洋人大队人马来到皖西重镇阜阳县城下。

阜阳是皖系军阀、原安徽省督军兼省长倪嗣冲的老家。倪嗣冲从1913年起就在安徽担任最高地方长官,被封为安武上将军,所部称为安武军。至1920 年直皖战争中皖系失败,他才避居天津。这些年中,他搜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在阜阳开了倪萃恒、倪瑞恒两家钱庄。他的女婿、现任皖南镇守使兼第三混成旅旅长的王普也在这里开了一家汇昌和钱庄。县城里驻有安武军一个团,团长倪金镛是倪嗣冲本族子弟;另有一个地方保安团,团长倪道煦则是倪嗣冲的亲侄子。

这天中午,倪道煦在城内请“花会”,满城有头脸的人物都到场。妓女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忸怩作态,笑语盈盈,官员士绅们倚红偎翠,丑态百出。晚间,两台大戏同时开场:德胜楼唱《九江口》,得月楼唱《白马坡》。

戏刚开场,城外的安武军营长派人送信说,老洋人直奔阜阳城而来。听戏的士绅们认为,城内有两团士兵,土匪乌合之众何能轻易攻得进来。但他们哪里知道,安武军的倪金镛团长到乡间去购买田地,至今未回;而保安团的倪道煦团长花会之后,即挟了两名妓女鏖战多时,此刻正在温柔乡中酣睡哩。驻防的士兵只是依例派人上城值勤而已,形同空设。

半夜时分,“城上的士兵兄弟听着,我们是老洋人的杆子。今夜想在阜阳城盘下,请你们打开城门!”城南门外,一个大嗓门的土匪隐在暗处对着城墙上喊道。“不行啊!”城上有人答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还是走吧!”“都是扛枪吃粮的,是朋友就帮个忙!要多少开门钱,咱照给!”大嗓门继续喊道。城上城下,言来语去,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变得粗野起来,于是开始对骂。听到一些戏滤或荤话,匪群中不时发出阵阵哄笑。突然,城上打下来一梭子机枪,打得泥土直溅。城下土匪也开始向上打枪,双方便交上火了。相互射击不多一会儿,城内火光顿起,传出一片混乱嘈杂之声,城门被打开了。 原来老洋人派遣的土匪,假扮客商小贩,早已暗携武器,在白天混入城内,此时听见枪响,便乘机动作起来。于是,杆匪大批人马顺利进城。杆匪们由南向北,沿街见门就砸;砸开后,便放手抢劫;有时,抢罢还放火烧屋。他们进入各大商店后,便把在店的职工抓来,讯问大洋和烟土藏在何处。倪萃恒、倪瑞恒两家钱庄经理不在,汇昌和的经理爬到屋顶躲着,匪徒们就到处敲打,排查仓库。排到之后,他们砸开库门,将白的、黑的一掠而空。

在一家茶庄,匪徒排到经理家的两名姨太太。一名姓张的匪首当众就在二人身上摸摸捏捏。一名老职工忍不住说了一声:“造孽啊!”匪首大发雷霆:“你们在这看什么?”厉声喝令全体滚蛋。

老洋人在阜阳不仅搜掠到大批银元、烟土,更大的收获是得到了倪嗣冲藏匿的大批武器——3000 多支步枪、13 挺机枪、200 多万发子弹,甚至还有几门大炮。这对于经过长途跋涉、艰苦战斗的蹚将们来说,无疑是比什么都更宝贵的。临行前,他们还架走了县知事陈祖荫,王普的五弟,阜阳天主教堂神父、意大利人马福波,以及一批男女肉票。

后来,王普的五弟在土匪逃跑时,被带往河南,家人用1000 块大洋赎回。汇昌和钱庄的职员常兴周也被架往河南,因家境不宽,无法筹措1000 元,白天被逼着帮助匪徒挑抬赃物,晚上则被吊打、灌辣椒水,两条腿肿得老粗。后来他谎称近日将送钱来赎,得免再打,遂乘乱逃出。60 多名花票被土匪带往豫西,根据家境分别勒赎万元、数千元不等,最低的也需500 大洋。有钱人家派人从阜阳到豫西去赎,至于那些城市贫民无钱赎人,最后只得将亲生女儿弃置不顾。

话说匪徒开始在城南搜劫时,城北尚无动静,保安团士兵还在准备集合早操。后来见有难民跑来,便问何事,得知土匪进城后,士兵们竟一古脑儿往北门外溜走。就连团长倪道煦在睡梦中,连衣裳也未穿好,也仓促被两名勤务兵架起来就逃。安武军驻军更不用说,也早逃之夭夭。直到4日,曾任安武军统领、现任安徽督军马联甲,闻报老上司家乡遭匪,才急令皖北镇守使殷恭先率领25 个营的官兵大举进剿。

老洋人见官军人多势众,情知不敌,便下令连夜纵火焚烧阜阳城。一时间,城内火光冲天,在商民一片哭喊声中,数千名杆匪背着、抬着劫掠的财物离开阜阳,于5日拂晓返回河南境内。随后,收获颇丰的土匪士气大振,故技重施,先克息县,架走基督教牧师、美国人巴牧林父子;再陷正阳县,架走基督教伦敦会牧师、英国人贺尔门;继而掘断京汉铁路明港至信阳的一段铁轨;然后沿京汉线北上,相继攻下遂平、郾城等县。每当遇到官兵围剿时,老洋人就下令将抓来的真洋人推向第一线,迫使官兵们不敢开枪,眼睁睁地望着匪徒们呼啸而去。

三个帝国主义国家的传教士被绑架,引起了列强的抗议,北京政府自然是诚惶诚恐。直鲁豫巡阅使曹锟在保定发出命令,任驻扎河南的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为豫省剿匪总司令,负责统一指挥河南省内各军,围剿老洋人。

靳云鹗在北洋军队中也算是一名比较厉害的战将。11 月14 日,他指挥所部在汝南县境内,与老洋人杆激战6 小时之久,迫使匪众经上蔡县向西南退却。这时,新任河南督军张福来派其嫡系陆军第二十四师一部,自开封南下,进至西华县夹击。吴佩孚的嫡系陆军第三师的一个团也从洛阳南下豫鄂边境,设防堵截。湖北督军萧耀南则派出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旅长潘守蒸率两营兵力,沿京汉线北上,至信阳长台关一带助剿。靳云鹗自信剿灭老洋人股匪指日可待,便以剿匪总司令名义通告各军,悬赏缉拿老洋人,生擒者赏现大洋1 万元,击毙者赏7000 元,能救出外国人的,奖赏从优,加官晋级。

老洋人见己陷入四面重围,形势十分危急,便召集各杆首领商议对策,最后决定化整为零,分散官军力量,打破其合围全歼的计划。他将匪众分为三股。第一股由李鸣胜率领,窜向豫东南大别山区,进入光山、固始等县。

第二股由他和丁保成率领,向西钻入泌阳县境山区中的母猪峡。第三股由张得胜带领,往南进入桐柏山区。这兵分三路的动作,不仅迫使官军分散了兵力,向四下里追击而去,而且彻底打乱了他们原来的部署。到11 月底,老洋人、张得胜两大股在官军重新调遣、部署的缝隙间,竟返回豫西会合,活动于鲁山、宝丰、郏县一带,并打出“河南自治军”的旗号,以老洋人为总司令。

12 月下旬,靳云鹗亲自率领第十四师官兵,在飞机、大炮、骑兵、工兵的配合下,进驻老洋人控制的几县地盘。杆匪们经过前一个多月的转战,枪械损失很多,子弹也极匮乏;而且因作战死亡、沿途分兵等原因,人数也减少到3000 左右,实力大减。但在他们的票房中,外国肉票已经达到7 人。这是他们对付官兵的特殊武器——既可用来充作战场上的挡箭牌,也可用“撕票”来威胁官军不得过分追逼。官军所担心的也确在于此,所以靳云鹗在铁桶合围之后,除以飞机示威之外,并不急于发起总攻,而是派人前往招安。

经过几天你来我往的一番讨价还价,官、匪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老洋人释放所有洋票,匪部改编为正式官军两个游击支队,共12 个营,由老洋人、张得胜分任支队长,仍驻宝丰、郏县一带。靳云鹗还举行了接见仪式,并宴请两个支队营长以上的军官。席间,他以关圣爷、岳武穆为例,希望大家忠心报国,并建议每个人姓名的中间一字改为“国”字。靳云鹗当场兴致勃勃地为两个支队长改名,张庆(老洋人)改为张国信,张得胜改为张国威。

靳云鹗任务完成后,便返回防区鸡公山,再也不管什么游击支队了。老洋人以担负剿匪为名,收缴附近各县团防的枪械,吸收其中的人员,借以扩大力量;同时向上催要军饷。靳云鹗哪来的钱给他,便答复要他们“就地筹饷”。老洋人有了这道命令,便堂而皇之地向当地官府和地主士绅派粮派款。部下有时见猎心喜,往往于夜间外出重操旧业,得手后即悄然返回营房。无论是派粮派款,还是偷鸡摸狗,首当其冲的都是大户人家。这些人往往与县里、省里、洛阳城里的官吏有些关系,他们便联名上书吴佩孚,恳求让老洋人移防。吴佩孚考虑让老洋人离开豫西老巢,可防止他复叛,便令该部“赴豫东就食”。

1923 年春夏之际,老洋人被任命为豫边游击司令,率部移防豫东归德(今商丘)地区,辖区包括宁陵、柘城、鹿邑、夏邑、永城等县。这一带较豫西略富裕些,该军在此一如豫西,令各乡村交粮交款,每亩地税从往年五角,猛升到一元几角。豫东素来栽种鸦片,老洋人以保护烟苗为名,每亩征收大洋6元。军服全交农妇缝纫,不付分文。

(待续)